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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坠崖

四、坠崖

「青儿,何故挡道?」

绿青榣没有理会,向赤晓日道︰「白爷爷这招灵压,要是一开始便镇住赤大哥,赤大哥哪里逃得掉?你还说白爷爷没给你留情面?」

赤晓日心道︰不错,这招灵压起初不出,定是要看我能否浪子回头。可我自炼尸那天起,便没想过回头了。现下灵压一招已出,就是白老头收回了原谅我的最后机会,那么我便更不可能回去。

「现在还不迟啊!白爷爷还没有出招,我不要看到你们同归于尽!」

「青儿!让开!」白阳见绿青榣独自在说,赤晓日却乘着这机会退后,愈走愈远。

「青儿不让!赤大哥你停住!你回来吧?好不好?白爷爷……白爷爷在流泪啊!」被绿青榣这么一说,赤晓日才偏一偏头,看见站在她身后,双眼化白的铁面白阳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。

「青儿!让道!」

绿青榣回过身,说道︰「白爷爷,你不能死的,我们几人的咒力不及你,镇不住犼的魂魄,让青儿去吧。青儿不信赤大哥狠心炸死我。要是真的炸死了我,倒也没关系,白爷爷是镇犼将,不能死的。」

白阳听后,心中反复思索,衡量轻重。虽然他是万个希望能亲身上阵,然而在自己讨尸羽士身份之前,自己是个镇犼将,这职位无人能替。若自己被炸死后掉入深谷,其他羽士肯定镇压不住犼的灵魂,到时的祸患比放走了赤晓日还严重千万倍。

白阳沉思后,不再作声,眼珠子变回黑色。蓝海涛和金铠镰感到背上重担渐渐散去,却自知有罪,不敢站起来。

绿青榣向白阳微微一笑,表情似是道谢,又掺了半分离别的不舍。她嘴唇一紧,便即转身,毫不犹豫地踏在断因桥的第一块木板上。

「青榣!停下来!我……我不想伤你!」赤晓日对白阳追上来一事本已做足了心理准备,心中上千次上万次地跟自己说,要是白阳一踏上断因桥便同归于尽。可是谁又想到绿青榣这么一挡,追来的人便由白阳转为她。赤晓日向来知道绿青榣对自己的爱意,可惜神女有心而襄王无梦,赤晓日这生最爱的便只有自己的妻子,一颗心容不下两个人。

然而绿青榣由始至终对赤晓日的不离不弃,却令他很是感动。然而他也自知负了这位好姑娘的一番心意。自己成亲大典当日,绿青榣含泪的祝福,赤晓日仍是记忆犹新。但他知道对绿青榣的情,是怜悯、是感激,却绝不是爱。因此自己寂寞之时,伤心欲绝之时,纵然绿青榣一直陪伴在身边,却是不可接受她的心意。

眼前的女子已为自己浪费了十多年青春,难道现在还得害她被烧死,堕入深谷?赤晓日的心肠再硬,对绿青榣却是狠不下心。赤晓日还在回想昔日绿青榣默默支持自己的点滴,不知不觉间,原来她已经快要走到自己面前。二人只相隔一只手的距离。

「站住!」

听赤晓日这么一喝,绿青榣便停下了脚步,不再前行半寸。

「青榣,我负你已经够多,我真的不想伤你,你回去吧。你若再走前半步,我就真的炸断这条桥。」

「既然赤大哥负我很多,那么你现在还啊!跟我回去吧,回去就不负了!回去就不负了!」泪水自绿青榣那碧湖似的大眼落下,看得赤晓日心痛。

「我负你的,这辈子都还不了。你别再等我了。」绿青榣已是三十二岁,幸得她仍然样貌清秀,多少仍有些公子哥儿向她提过亲事,可是这些年来绿青榣都一一回绝了。外面多少闲言闲语,说她这年纪都不嫁,是有什么暗病云云,她都当耳边风。外人不明就里,但她身边的人都知道,她在等赤晓日。

「我都等了十六年,难道会因为一句别再等你就不等?赤大哥的心意我比谁都清楚!由始至终你最爱的都是月曦姐姐!我知道我怎么努力怎么等都及不上她!可是她人已经死了!为何你就不放过自己!还去研究炼尸禁术!弄得月曦姐姐半死不活!她在天之灵会觉得自己嫁错了人啊!」

赤晓听了绿青榣侮辱自的妻子,什么负情不负情已经抛在脑后,怒火涌上胸口,二话不说便一掌拍在断因桥的铁索上。此时铁索上的红色符咒全数发出红光,在桥口的三人见了,立时大惊,便欲踏入桥中救人。

「啪」的一声,赤晓日另一掌打了在绿青榣的脸上,冷冷道︰「不许你侮辱月曦。」

轰轰轰轰轰轰!!!!

绿青榣还没来得及反应,断因桥便随着轰天巨响整条炸断。白阳几人被炸风波及,吹回原地,只见整条桥已烧着熊熊烈火。

「青榣,我的愿望是,你嫁人吧,幸幸福福活下去。」绿青榣忽听到耳边有人低声说话,便张开眼睛。原来刚才赤晓日在爆炸前一刻紧紧抱住了自己,替她挡住爆炸。此时赤晓日背部已全是烈火,二人正往谷下跌了丈许。赤晓日将绿青榣往上一推,缓住了她下堕的势头。

便在此时,左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传来,令绿青榣的思绪清晰起来。自己曾经戏言道,要是赤晓日敢打她,她便得实现赤晓日的一个愿望。打得愈多,便实现愈多愿望。本来打人者不对,哪会有被打者仍然要实现人家愿望的道理?可是绿青榣深知赤晓日本来就觉得自己负了她多年的关爱,要是他出手打了她,她又实现他的愿望,只会令他愈来愈内疚。绿青榣亦深知赤晓日不可能以此戏言占自己便宜,自己帮他,他反倒更苦恼。当然了,这「被打还实现你的愿望」仅是绿青榣随口的戏言,连她自己都几乎忘记掉,谁知道赤晓日却一直记住。

偏偏,赤大哥的愿望却是让我嫁人。

「赤大哥!」

赤晓日道︰「永别了。」

只见他身子在下堕,左手仍不忘结印,便是用「空爆符」。绿青榣忽见身旁的空间连连爆炸,她的身体便被爆风波及,时而向左时而向右,但无一例外都是把她吹向崖边。

连续爆炸了六七发,只见赤晓日口吐鲜血,因为「空爆符」早已超过了一天可使用的次数。绿青榣大叫不要,可是赤晓日哪里会听?他连带用上右手,双手死死地结印,又吐了几口血,绿青榣的身旁便又爆炸了几次,总算把她吹飞回到断崖边缘。

金铠镰见绿青榣被吹飞到眼前,立即使符咒召出金勾,将绿青榣的身子自半空拉了回来,二人皆滚倒在地上。

「青榣,你没受伤吧?」

可是绿青榣已无心情理会他,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,如孩子无疑。

白阳走到崖边,向深谷看去,这深谷不见底加上黑烟弥漫,早已不见赤晓日的踪影。他本来就无心置赤晓日于死地,现在赤晓日坠入深谷,纵是未见尸首不知生死,他也当赤晓日死了。至于炼成的尸,没了主人的咒力供应,过不多久自然烟消云散,不必再费心力时间处理。

白阳擦了擦眼角,回首向其他羽士宣告︰「赤晓日,卒于乾坤十年十月十日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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